- Archives
- 2023
美中IC競爭背景下的「創新者的窘境」
從20世紀90年代後期到2010年代，大多數科技企業經理都閱讀過哈佛大學克萊頓·克里斯坦森教授的《創新者的窘境》一書。克里斯坦森教授在書中道出了每間成功的公司的挑戰：「當創新技術導致大型企業倒閉」。它列出每個市場領導者的窘境，儘管它領先於同行，但它不斷面對可能導致其落敗的創新對手。
「創新」可分為兩個主要類別：第一當然是比原來的優勝、真正創新和顛覆性的技術；第二是可以壓倒市場領導者、「夠好」的技術。
首先，是擊敗傳統領導者的創新技術（即顛覆性技術）的例子：
我們熟悉的例子有很多：在七十年代，索尼的Walkman是當時真正的創新產品，在便攜音樂播放方面領導了全球市場。它的領先優勢一直維持，直至90年代被MP4播放機和蘋果的iPod逐漸取代，處於兩者之間的索尼Discman，只不過是一個沒競爭力的產品。及後智能手機使 MP4 播放器被淘汰。數碼音樂取代了模擬播放，然後又在數碼音樂中出現了革命性的智能手機，都是取代原有市場領導者的創新顛覆性技術的典型例子。
同一故事適用於由數碼CD，VCD光碟播放器取代的模擬VHS, Beta磁帶播放器，反過來被互聯網的視頻串流播放取代。同樣地，創新技術令模擬電視被數碼電視取代，然後出現了智能電視。在技術層面，CRT（陰極光線電視）由數碼等離子電視取代，再被LCD電視取代，最終被OLED電視取代。當有一種更好和全新的技術（因此被稱為顛覆性）出現時，原有的市場領導者即使繼續試圖改進其現有技術亦幾乎是徒勞無功的。
第二個是壓倒原有市場領導者的「夠好」技術的例子：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指的是具有競爭力的企業生產類似產品的情況，這些產品具有不斷改進的技術，而這些產品真正接近市場領導者，但尚未完全達到相同水準。一旦這具競爭力的產品以「夠好」的品質被客戶接受，而價格明顯較低，那麼市場領導者的地位將會下降。
我們不難想起於日常使用的電子產品和家電。在過去的幾十年裡，當競爭對手以較低價格提供「夠好」的產品時，這些產品的市場領導者便會改變。從美國、歐洲品牌、日本品牌、韓國品牌、中國品牌的白色家電（冰箱、洗衣機、空調等）和棕色家電（電視、Hi-Fi音響等） 正走相同的路徑。
當然，對於原有市場領導者來說，最壞的情況是，「夠好」的競爭對手在擁有更多的經驗和能力時，追上甚至超越市場領導者的技術優勢！許多中國科技和工業公司都是這些「夠好」而超越競爭對手的最佳代表，如造船、電動車製造、電訊装置、流動裝置企業等等。
這一切都導致目前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中國高端 IC 產業起了具爭議性的封鎖行動。美國禁止華為移動電訊業務的原因，恰恰是因為華為的技術迅速崛起。華為的崛起如此迅速，使其在電訊移動網絡和手機等技術領域輕鬆地超越世界上所有西方國家競爭對手，同時以最具競爭力的價格作銷售。華為也是領先的高端IC設計公司，他們可以設計最先進的IC，並且由台積電承辦生產。這確實是西方電訊和智能手機企業的噩夢。
因此，為了阻止華為崛起，並使其成為展示如何對抗中國崛起的例子，美國政府做了以下工作：
1. 阻止華為在美國和美國在歐洲的盟國做生意
2. 停止向中國提供關鍵的IC設計軟件
3. 禁止中國公司，包括華為從美國、臺灣和韓國購買7納米或更小的高端IC。
4. 強制其他國家如荷蘭、日本等不向中國提供歐盟車輛等高端 IC 生產機器和設備。
目的是以任何方式阻止中國超越美國（作者在文章開頭提到的三個超越方式）。
儘管這些措施在過去40年 (在筆者作為一名電子專業人士的記憶中) 前所未有，目前正在取得成功，但這對美國來說絕非可確保長遠的勝利。
顯然，中國將別無選擇，不得不投放資源，包括金錢及人才，以打破這個僵局。目前的消息是，全國正在集中於28納米IC領域的製造能力建設。目前，28納米IC可以滿足汽車、電器、電訊等行業大部分的應用。就如上述的「夠好」的競爭一樣，中國會把產能增加至更巨大和能力提升至更高，使中國製造的28納米IC有一天將席捲全球市場，在供應和定價方面佔領主導地位。這將增加中國在全球 IC 市場的獨立性和議價能力。
此外，正在開發醞建的14納米IC，一些中國公司已經取得了重大進展。當中國在14納米IC中獲得與28納米類似的領先優勢，那麼它將能夠滿足大部分行業的需求(儘管在AI計算、智能手機等最高端的產業與世界上的市場領導者相比還有差距)。
隨著其他技術的發展，如「小晶片」（即將多個 IC 堆積起來達到與較小尺寸 IC 相近的性能）中，成熟的技術有可能把 14 納米 IC組合成一個性能接近 7 納米的綜合 IC小晶片。
當中國的研發能力達到7納米 IC 水準時，她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對高效能 IC 不假外求。
這裏所說的是「夠好」的創新策略方法。
然而，對美國最強大的反擊將會是一項全新的技術，可以取代對DUV和EUV光刻機的需求。中國的科技專家正在努力研究其他製造IC的方法，如光子學。理論上，這些技術將產生同樣有效的計算IC，但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製造，因此不需要現有的設備和機器。
隨著時間的推移，中國很可能研究出一些全新的創新技術來對抗現有的技術！
綜上所述，我們正見證著美國及其盟國史無前例地「遏制」中國在 IC 產業中的地位。雖然美國人可能正在慶祝這一短暫的成功，但值得留意的是，美國IC製造商和其他相關供應商也受到其銷售損失的重創，導致其股價下跌。
更重要的是，此舉只會加快中國發展自己的 IC 產業。目前還不能確定的是，中國需要相對較短的時間，比如3到5年，還是更長時間，例如10年、15年，中國才能研究出她所需的技術。然而，在過去25年，中國已經證明，她確實有能力創造奇跡。如果她在IC方面再次創造奇跡，並不足為奇。
LSCM – Simon Wong
